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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月4日 星期一

從<知音有約>,看我們如何面對孩子的情緒,以及同理心回應的第二步

 


上篇我們談到了<知音有約>這部電影中討論死亡的段落,但其實這部片還有一個更大的命題:「情緒」。

洛伊和他的父親需要和好,是因為洛伊的父親在洛伊小時候,就拋家棄子,成天在外頭花天酒地,甚至不管重病的太太,讓年幼的洛伊和妹妹自己面對這一切。

這讓洛伊從小時候開始,就恨極了他爸爸。也因此,當雙方很多年後再見面的時候,憤怒的情緒爆發出來,讓洛伊覺得非常的痛苦。

片中佛雷德說著洛伊的故事,講到這邊和他的觀眾(他的觀眾都是小朋友)說:

「你有過跟洛伊一樣的情緒嗎?氣到你想傷害別人?或是你自己?我知道我有。我小時候很胖,其他的孩子會追著我,叫我的綽號,例如『胖子佛雷德』。讓我好難過。有時候我一個人,我會哭。有時候,我會很生氣。你總是可以做一些事,去處理你感受到的情緒。」

當佛雷德在路另一段節目的時候,他扮演布偶丹尼爾,和另一位演員一起唱出一首關於情緒的歌:

「當你感到生氣,你會怎麼做?當你氣到想要咬人的時候?

    整個瘋狂的世界感覺錯得離譜,好像你怎麼做都不對。

    你會怎麼做?你會出拳打沙袋嗎?你會拍打黏土或是麵團嗎?

    你會找朋友一起玩鬼抓人?還是看你能跑多快?  

    我想停就可以停,我希望停就可以停。

    隨時都能停下來。

    這樣的感覺多舒服,我知道這真的是我的感覺。

    要知道在內心深處,有讓我們長大的力量。

    讓女孩有一天變成女人,讓男孩有一天變成男人。」

讓孩子用正確的態度面對情緒,是佛雷德的節目中非常重要的主軸。

我相信,每一個人都想要「過的好」。但是什麼是過的好?是錢很多?五子登科?升官發財?……其實我覺得,如果每天都能和自己的情緒好好相處,面對真實的自己而不會感到有壓力,其實就可以說是過得很好、很順了。你同意嗎?

我們每天都在跟自己的情緒相處,有時候處的好,有時候處的不好。但是要怎麼樣才能處的好?我認為辨識&說出自己的情緒,是非常基本而重要的功課。

這個技巧需要不斷地練習,而我們不妨從辨識&說出別人的情緒開始。


如何同理孩子


我從我兒子很小的時候,就開始教他什麼是自己的情緒。

二歲以前的孩子都是天使,大部分時間都在呵呵笑,只有肚子餓了或尿布濕了才會哭。但是一但過了二歲,那些沒來由的情緒就會突然跑出來,大吼大叫、無理取鬧,就會常常出現。育兒界有一個特別的名詞,叫做「Terrible 2 (可怕的二歲)」。

我兒子乖寶也是一樣,他常常很想要玩一個玩具,或是想要做一件很有趣的事,當你跟他說「不要再玩了」或是「要睡覺了」的時候,他有時候很難接受,就會開始大哭大鬧,歇斯底里趴在地上,不肯離開。

一開始我也很生氣,有時候他真的太誇張,例如開始亂丟東西的時候,我會叫他去罰站。但是一次二次下來,發現沒有用。如果不理他,又覺得很殘酷。那段日子我也過得不是很好,常常在孩子的情緒和自己的情緒中拉扯著。

後來,我開始用同理的方式,來面對孩子的情緒。

去年過年,乖寶想要在廚房幫忙奶奶洗菜,玩水玩得很開心。但是菜洗完了,他說:「我還要洗!」

奶奶說:「洗完了,下次再洗好不好。」

乖寶說:「我還要洗!」

奶奶又說:「洗完了阿。」

這時乖寶就坐在地上,開始放聲大哭起來:「我還要洗阿……還要洗阿……嗚……」

老實說,我在旁邊看了也很生氣。大過年的,家裡又有客人,我真的很想跟他說:「哭什麼哭!這個也要哭!」

但是我看到了自己的情緒,耐著性子在心裡跟自己說「不要用大人的角度看孩子的世界」。之後,我走過去,在廚房前面,蹲下來抱抱他,讓他在我肩膀上哭一陣,之後跟他說:

「好難過喔!」(說出二個字的情緒)

「嗯」他回應。

「好難過,不能繼續洗菜了。」(說出情緒背後的心聲)

「嗯」他一邊啜泣,一邊回應。

「好想再幫奶奶多洗一點菜,好想再玩水。」(說出對未來的期待)


「嗯」

講到這裡他有比較冷靜下來,在我身上哭了一下,然後,他做出令我驚奇的事情。他流著二行淚,一邊吸鼻涕一邊跟我說:

「爸爸,我好難過、好難過。」

這時的我內心開始歡呼,過去無數次的同理終於沒有白費。我不是心理諮商專家,但是經過訓練,二歲的孩子,也可以表達自己的情緒,雖然有時不夠精準,但是沒關係,這樣就夠了,是一個開始。


同理心溝通第二步:看1情2心3期待 


我在「溝通的「超前部屬」:從<型男飛行日誌>,看同理心溝通的關鍵第一步」這篇文章中提到: 

『同理心溝通的關鍵第一步就是,當你遇到一個帶有情緒的對話出現的時候,要記得:

「停!不要說明!」

對方有情緒的時候,每個人的第一個反應都是想要說明。太太很生氣為什麼先生常常這麼晚下班的時候,先生會趕緊開始解釋:「工作就是這麼多啊!老闆交給我什麼什麼工作……」,於是太太更生氣。病人家屬很難過地質疑為什麼治療都沒有效果病都不會好,醫師趕緊說明:「其實我們已經做了這個這個和那個,無奈她的基因型就是什麼什麼……」家屬的情緒還是不知道可以流到哪裡。』

而接續著「停,不要說明。」同理心回應的關鍵第二步就是「看:1情2心3期待」

1情(情緒):說出對方的情緒,通常是二個字的情緒,例如「難過」、「生氣」、「憤怒」、「悲傷」等等。 

2心(心聲):說出情緒背後的原因,也就是說出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。例如:「很生氣喔,都沒有人要跟你玩。」這邊很重要,因為很多人的同裡只有到上一個說出情緒的步驟,就停住了。
 
3期待:說出對於未來的期待,對方真正想做的是什麼。這邊的期待可以是可達到的,也有可能是達不到的。例如:「好想要一直玩一直玩,不要睡覺喔。」不要睡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,但是這可能是孩子心裡想的,要說出來。
 
把這邊的123說完,杏仁核就會比較了解「喔,原來你懂我。」才比較有機會跳脫杏仁核綁架,回到理性的思考,找回真正的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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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電影,這部片我最喜歡的一幕,是佛雷德和洛伊在一家素食餐廳吃早餐,

洛伊跟佛雷德說:「你喜歡我,因為我是一個破碎的人。」

佛雷德一聽,正色道:「我並不覺得你是一個破碎的人。我知道你是有信念的人,你知道什麼是對,什麼是錯。試著回想你跟你父親之間的關係,也有助於型塑那些部分。他幫助你成為現在的你。」

然後,他停了一下,又說:「你願意幫我做件事嗎,洛伊。我有時候喜歡做這個練習。我們就花一分鐘,想想那些愛我們,使我們成為自己的人。」

然後,他們就花了一分鐘,靜靜地不說話。那一分鐘很美。

親愛的朋友,你做這個練習的時候,會想起誰呢?我希望我兒子乖寶有一天做這個練習,也會想起我。


(作者為老年醫學、安寧緩和專科醫師)